施蕴渝院士:追求理想没有性别之分
与其说施蕴渝是一位坚持不懈追逐儿时梦想的科学家,不如说她是一位在科学界栉风沐雨的创业者。
她本想凭优异成绩圆梦北大,却被中学领导推荐结缘科学名校中国科大,从此个人成长与学校命运、国家命运紧紧绑在一起。
她在“肩负共和国厚望”的校园里埋首苦读,在校址南迁之际直面困顿、筚路蓝缕,从“无仪器,无经费”的窘境中起步,在结构生物学的跨学科探索之路上开启山林。
正如这位年逾古稀的老院士同青年一代分享的感言,“登山的快乐并不仅仅是到达山顶的那一刻,而是在整个不断攀登的过程中。”
回首过往,中学是她成长成才的一段重要时光——学习用功却“从不开夜车”,遨游书海领悟为人处世之道,良好的生活、学习习惯让她终生受益。
中学时代“从不开夜车”
独生子女一代更应从书籍中学会为人处世的道理
1942年,施蕴渝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施士元是受居里夫人指导的中国物理学博士,中国核物理学和核物理高等教育的开创者、奠基者。
施蕴渝在南京当时最好的中学之一——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度过了终生难忘的6年时光。学校秉持“嚼得菜根,做得大事”的校训,建校百年来,培养了包括袁隆平在内的57位两院院士,还有巴金、胡风、严济慈、彭珮云等文学家、政治家。
初中阶段,学校按年龄大小实行男女分班制,施蕴渝等年龄最小的一批学生组成了混合班。
和今天的中学生作业繁重截然不同,在施蕴渝的记忆中,在这所以“善育英才”著称的学校里,初中时课业不多。
下午放学后,她常常很快便能写完作业回家。晚饭后7点多钟,母亲就催着孩子们洗洗脚上床睡觉了,“从不记得晚上还要做功课”。
即使到了高中住校,负责任的老师专门辅导晚自习,宿舍里也是规定了9点钟熄灯睡觉。
中学时的施蕴渝不太会玩,“连毽子都不会踢”。因为评三好学生对体育成绩有要求的缘故,施蕴渝练起了短跑,校运会接力赛上,她跑最后一棒。直到现在,还每天坚持体育锻炼。
唯一的课外爱好就是看小说。
学习之余,她读了《三国演义》、《西游记》等国内经典著作,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以及《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等许多西方经典名著,还看了《居里夫人传》,甚至还一度对福尔摩斯的侦探小说产生了兴趣。
居里夫人这位来自波兰的穷学生,在巴黎阁楼上埋头苦读,在艰苦的环境中潜心科研,功成名就依然淡泊名利,被施蕴渝当成一生学习的榜样。
她甚至从父亲的书架上找来了英文小说《海蒂》,听父亲讲海蒂的故事。小海蒂用真诚、善良感化和帮助周围的人的故事,让她懂得了应该如何关爱他人的道理。
“从书籍中学会为人处世的道理,这应该是教育很重要的一部分。”她认为,而今独生子女一代更应该从经典图书中汲取人生的养分,这是网络影视内容无法替代的。
书籍匮乏的年代里,同学们能找到的小说在班上“漂流”,一人只有一两天时间阅读,“狼吞虎咽”的读书方式培养了她快速阅读的能力。以至于多年后,英美留学归来的年轻科学家都感叹渐入高龄的施教授在浩瀚文献中提取重要信息之快,“其实背后的道理和规律都是相通的”。
虽然酷爱小说,但施蕴渝懂得张弛有度,到了睡觉时间,即便看到精彩的情节也会及时停下,“不然第二天会昏昏沉沉,影响学习”。
现在青少年对手机等电子设备严重依赖,常常沉溺其中直到深夜。施蕴渝以自己的成长经历劝诫,在中学阶段要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生活习惯,“中学生要培养自制力”。
得益于当年的好习惯,而今施蕴渝也总是要求自己的学生“不要开夜车”,以免第二天跟不上老师的节奏,因小失大。“实际上就会倒逼自己去提高效率,我要提前把作业做完,可能还想看一看小说,那就更要把时间抓紧,它能够让人集中精力每次做好一件事情。”
“被功课死死压住是教育的失败”
学校教育之外,家庭教育同样重要
施蕴渝至今清晰地记得,在高中地理课上,丁文卿老师讲述马达加斯加岛的自然特征、风土人情,“幽默风趣,这个名字也有意思,一下就记住了”。
在这所“慎聘良师”的学校,有着一群优秀的教师,其中很多人都是当时整个社会少有的大学生。生动有趣的课堂教学激发了施蕴渝探求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她的各门功课都很好,但最喜欢的还是数学和物理。她如是评价自己,“不是因为聪明,而是对数学、物理充满兴趣,愿意主动去学习去探寻。”
中学时好不容易才开始有家里给的零花钱,施蕴渝常常跑到新华书店搜寻各种参考书,能找到的题目尽可能都做了。遇到难题找老师、同学讨论交流,学习氛围浓厚。
在解答平面几何题目时,一群好胜心强的花季少年展开了竞赛,看谁的解题思路更快更好,在学习提升中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施蕴渝渐渐养成了一个好习惯——记笔记特别快,上课时边听课边动脑,用红笔标出重要内容,不懂的地方打上问号,课后及时求教,“极大地提高了听课效率”。
“所以中学老师最重要的,是激发学生的兴趣。”施蕴渝感慨,对孩子们来说,都是从一张白纸开始的,最主要的是要使他觉得学习是他喜爱的、有兴趣的事。
近年来在中学和大学演讲时,她表达了对于今天的基础教育中“抄写式”和“死记硬背式”教育的忧心,“弄一大堆功课把学生压得死死的,让学生觉得很厌烦,那就是教育的失败。”
数十年教书育人生涯中,施蕴渝发现,年轻人最容易有逆反心理,如果被逼着被动学习,容易失去兴趣。近年来高校屡屡爆出曾经高考成绩优秀的学生厌学的案例就是教训。
在她看来,孩子们主动学习的过程,是一种思维的训练、能力的训练,当年那种“吸引式”“鼓励式”教育似乎更值得借鉴,“孩子受到吸引、受到表扬就会想着要做得更好”。
可以佐证的是,几年前一次中学同学聚会上,大家一盘点,正是得益于当年的教育,同学们毕业后有的当了工程师、医生、教师、足球教练,有的甚至成了院士、国家气象局副局长、国家测绘总局副局长,还有茅盾文学奖得主、著名的画家,“不同的人都能得到恰当的生长,在各自岗位上发出光和热”。
“附中同学间结下的深厚友谊,伴随我的一生。”施蕴渝说,许多人从5~6岁开始认识,到今天近80岁。几十年来不论各人从事什么职业,不论地位高低,大家始终相伴而行。教育学生团结友爱,尊敬师长,尊重他人,这也是南师附中给予自己的宝贵财富。“这种爱的教育是十分重要的。”
学校教育之外,家庭教育同样重要。“要培养孩子的自尊心,让孩子觉得自己能够做到最好,而不是遇到困难就轻易放弃。”
生在书香家庭,施蕴渝父母工作繁忙,对孩子们的学业管得很少。但是父亲乐观开朗、淡泊名利,母亲认真负责、关爱他人,潜移默化中让她养成了自信、自立、自强的品质。
她印象最深的是父亲花半天时间教她骑自行车,自己觉得学会了就骑着上街,“结果一下子就撞到一辆板车上”。在父亲的鼓励下,她没有气馁,后来多骑了几次,自然就会了。
“人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没有性别之分”
在各个年龄阶段,女生不比男生差
父亲施士元晚年回顾往事时,认为居里夫人“那不屈不挠的性格、那严谨的工作作风、对科学执著追求的精神,让我终生受益”。
这种精神也深深影响到施蕴渝。热爱科学,长大当一名物理学家的梦想从小就在小女孩内心扎下了根。
1960年,施蕴渝以优异成绩考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学报国”的年代,施蕴渝和很多有志青年一样,想学核物理专业,最后被分到生物物理专业,“但我至今很庆幸,因为生命系统是最为复杂的系统,更具有挑战性”。
入大学时,恰逢三年困难时期,同学们常常吃不饱、穿不暖,但都深感“肩负祖国和人民的希望”,学习热情高涨。
时任外交部长陈毅元帅当时专门到科大讲话,对同学们充满期待,“你们都是科技大学的学生,只有把科技搞好了,国家富强了,我作为外交部长说话才硬!”
彼时,钱学森、郭永怀等老一辈学者身体力行,放弃国外优越条件回来报效祖国,参与创办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著名的老一辈物理学家严济慈亲自到科大授课,寒风刺骨,500人的大教室却常常座无虚席。
上世纪70年代初,回到学校做助教的施蕴渝甚至“不知道科研怎么做”“无仪器,无经费”,她从此起步,先后在生物大分子计算机分子动力学模拟和生物核磁共振领域成为开创者。
有人说,做女人难,搞科研难,做女科研人员难上加难。回首自己的成长历程,这位中国女院士人生字典里“从没有女孩不如男孩的概念”。施家没有男孩,三姐妹也从未觉得女孩和男孩有什么区别。
“在各个年龄阶段,女生不比男生差。”事实上,对施蕴渝而言,这样的案例近在咫尺——父亲的博士生导师是诺贝奖得主居里夫人的得意弟子:有“原子弹之母”之称的吴健雄。
在中科大执教半个世纪,一个现象让她扼腕叹息:进校的学生中,不管是学习能力还是组织能力,很多女孩子都非常出色,一个班上大部分人一起出国留学,等到学校人才引进时,却发现绝大部分都是男性,“女孩很少了”。
“一个人任何时候做任何事都会遇到很多困难,不要相信‘一帆风顺’。关键在于遇到困难后是退缩还是坚持?”在这位中科院“十大女杰”之一看来,在科研领域里男女是平等的,不要觉得自己是女性就顾虑重重、优柔寡断,永不言弃才能超越自我,“人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没有性别之分”。
实习生 刘振兴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雷宇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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